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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章 今人旧诗赏析之十二

陈章
今人旧诗赏析之十二(孟依依部分•初稿)
下面两首《金缕曲》, 写亲情和友情。
一,丁亥生辰母病逝
斯日吾何罪。累慈亲、生儿为难,弃儿为死。耽病生涯忧患共,惟是将身难替。渐寝疾、啮人如蚁。二十年分今日痛,到眼前犹觉肝肠碎。吾母也,弗怜子。     万千未有怜儿计。忍沈疴、凌母血肉,煎儿五内。何意弃儿生儿日,骨立容枯哀毁。对流景、前欢空记。剩向秋风坟上哭,立苍山日尽寒灰起。谁祝我,烛光里。

二,疏香病危
兀自沉沉睡。任周遭、慈亲医护,百呼难起。不管床前添白发,岁晚何堪老泪。君诚是、愧为人子。方购新居犹欠贷,更与谁执手盟生死。似此等,俱舍耳? 鬼门关外如逢鬼。勿相拿、请君一揖,与之言理:行事立身都无过,随分优游何罪?莫须有、清才成累。绣阁文章天若妒,便径收彩笔元无谓。陈说罢,再施礼。
第一首, 2007年,恰逢诗人生日那天,母亲病逝。生日,也称“母难日”, 故曰“生儿为难,弃儿为死”, 全词字字血,声声泪。“吾母也,弗怜子”,正话反说,尤使人倍感悲切。最后一句,谁祝我,烛光里。化用一个新典,网络名言曰:“人间最悲哀的夫妻莫过于在庆祝金婚的烛光里,他们的爱情早已在五十年前就消失殆尽”。令人想起聂绀弩的“无所不可入诗”,这又是孟依依的过人之处。

第二首,疏香,估计是作者诗友的网名。诗友身份是同辈,病危,又不一定就会病逝。措辞用些戏言幽默,能使病人精神愉悦,有益健康。然戏言,要用“金缕曲”写好,也不容易。但孟依依就能做到。该词全用口语,如叙家常:“……房贷未清,婚姻未定,你舍得这样就走” ?买房、结婚,是芸芸众生“唯此为大”的两件事。这话既含作者对朋友的深情关切,又鼓励他挺起信心,战胜病魔。
下半阙的戏言,清新流畅,合情合理。妙在“不经意”间,道出“你的病是天妒英才”。如此有两种结果,一似李贺,才27岁,“因天帝新建锦楼,要他做纪”而被召去,这就没办法了。另一个是江淹,也是才高天妒。但仙人只是将他的生花妙笔收走,没有要他的命,只是使他从此江郎才尽而已。所以作者教了诗友一招:对索命者说,你把我的彩笔收去吧,留我在凡间做个没有才气的庸人。最后还提醒诗友,莫忘“五讲四美”,——陈说罢,再施礼。再往“高端”层次说,诗人堪称勘破生死之辈,人生不过宇宙匆匆过客,生是偶然,死是必然。黄泉路上无老幼,面对病危诗友,你写得悲痛欲绝,又于事何补?
孟依依诗词,题材广泛。如下面一首七绝•雨伞:
玲珑藏尽巧机关,却作寻常物什看。收起晴天撑起雨,一生只惯识辛酸。
一句“收起晴天撑起雨”,足使该诗挤进当代咏物诗第一流阵营。
再看她的五首七绝“观《建党伟业》”

战火烧天扑眼前,影屏尺幅泼狂澜。一时人物皆烜赫,只得片中分秒看。
1921年的中国社会,是北洋政府和各省军阀互不买账时期,十三位青年才俊,要组党客观上也无处登记。以至如今还有12人一说。包惠僧算否有争议。更有张国焘《我的回忆》,将何叔衡排除。这样则剩11人,张是当事人,晚年写回忆录,按理已没有什么意识形态,个人恩怨色彩,可以聊当一说吧。

就算是以下十三位,毛泽东、董必武、陈潭秋、王尽美、邓恩铭、李达、李汉俊、张国焘、刘仁静、陈公博、周佛海、何叔衡、包惠僧。

百年过去,读者如今记得几个?因此诗人说,一时人物皆烜赫,只得片中分秒看。真是警策之语。
以下四首,皆有标题,因笔者没看过该片,故都由读者自行领略。
二 •片尾
梦烟灵雨泛中流,谁信由来九十秋。几个儿郎谋共产,美人撑伞坐船头。
三 •蔡锷
一身许国建奇勋,未抵美人生死分。最是多情小儿女,百年犹慕蔡将军。
第三首,且引一句网友点评“最是多情小儿女,见依依心思” 。

四• 红颜
红颜乱世各依人,欲识龙蛇混莫分。我自后来看结局,可怜最好嫁孙文。
五 •观后关于我若生于斯世的胡思乱想
主义繁多何所投,不辰逢此百年忧。万一叛党与叛国,影片未应无镜头。
(作者自注:一字姑且以入代平)但“叛”字可作平声用吗?
从这五首不落俗套的《建党伟业》读后感看,作者是有“独立之精神, 自由之思想”的。
如今年轻人常上网玩游戏,名目繁多,玩法各异,下面再说说两首《沁园春》,

菊斋三国战隋唐后闻兄秦琼复陷汉营致关羽书
连骑书传,侵晨客报,梦枕人惊。道穷兵再犯,中原王气;雕弓未落,北极狼星。匹马难还,血衣犹战,双锏荆州陷敌营。登楼望,更旌旗十万,待我南征。     深闺久厌刀兵。试凭案修书下一城。问将军孤直,吾兄耿介,逢犹恨晚,命岂相轻?读史当年,曹犹能放,忠义惟君称令名。真无赦,请鼎中为我,分一杯羹。
关公战秦琼,原本是侯宝林的相声,如今成了孟依依玩的的游戏,并被写成古词。
上半阙,急管繁弦,浓墨重彩,渲染战况紧急:“侵晨客报”,可见探子是连夜六百里加急而来;“双锏”是秦琼所使,荆州,乃关羽所在,至此一顿。继而写“旌旗十万,待我南征”,展现己方的强大实力,为下半阙开头作铺垫。
深闺久厌刀兵。试凭案修书下一城。——何等轻松潇洒!一个久经战阵、豪气冲天、文武双全的女帅形象,跃然纸上。关羽爱听好话,《三国演义》中因当选五虎将羞于马超为伍,要约之单挑,孔明得知后修书一封,夸了他一番,后说马超武艺,怎么能跟你比?关羽将此信“遍传帐下”,于是作罢。故诗人信中也先把关羽吹捧一番:当年您华容放曹,义薄云天,史上流芳呀!最后才以高祖分羹作威胁,气势凌人,犹如最后通牒。如此双管齐下,估计兵不血刃,秦琼之围可解。

菊斋三国战隋唐之秦小妹投名状
买剑长安,取道潼关,饮马长城。看烟腾烽火,旌旗遍野;声通地府,号角连营。投贴辕门,帐前急报,座上将军速出迎。吾来后,便悬河可挽,甚事难成?  阵中马立刀横。被犀甲、双鬟插锦翎。自青萍负气,何须挝鼓;鲁戈回日,不待挑灯。他日论功,通明殿上,欲画凌烟问姓名。敛眉拜,道闺中最小,兄是秦琼。
词下有注,孟依依的id是秦小妹。
此词声情并茂,令人如身临其境,结句风趣盎然,尤可圈点。妙处读者自可领略。不再赘言。“欲画凌烟问姓名”。这里可以用,凌烟阁反正是大唐建的。没必要细究到它是贞观17年所建。何况词中尚有一句“他日论功”。我这里想将此典故,就教于诸位读者,是因30年前,一部《当代诗词选》中,有一首咏王昭君的七绝:
猿臂将军未建功,宫车一出靖边烽。官家已杀毛延寿,谁向凌烟画妾容?
如今网上搜不到该诗,作者名字我也忘记了。诗是好诗,但有一个问题:汉代的功臣,画上唐代的凌烟阁,这样写,合适吗?当时我与几位诗友请教,结果莫衷一是。这里借此机会,请读者说说自己的看法。
网上不少人说,孟依依词比诗好,绝比律佳。我看其七律也不错。
下面随手复制四首,大家读读,哪一首不是音韵铿锵,措辞工雅,化典无痕,佳句叠出。
翻作林忆莲《至少还有你》
春将消息报梅枝,眼底情怀胜昔时。
宁换红颜顷刻老,相看白首此生痴。
君如明月分云照,妾是清溪抱影随。
万丈嚣尘堪一掷,同心永结莫轻离。
与君
与君果是有灵犀?身似庄生梦后迷。
油壁车回悲失路,断肠诗写到无题。
三千水弱沉舟楫,十二楼高绝玉梯。
自此锦鳞书不寄,吴头楚尾草萋萋。
寄NC
清宵不去久逡巡,君向蓝桥几问津。
折翼网罗驰梦想,关心花月损精神。
真无江上珠佩解,空有山中兰芷纫。
纵许来生犹妄语,来生况已许他人。
诗词大家熊东遨先生,也曾对孟依依的七律,赞赏有加。下面抄一段他们的和诗往事:
《临屏答“二哥孟烦了”》——孟依依
为爱寒梅冰玉姿,看花长恐到花时。一隅风雪生何苦,满目炎凉悟最迟。
小语喁喁元自惜,人潮滚滚要谁知。物华幸得窗前好,春在邻家月在池。
【熊东遨评:己丑(2009年)春,余以“二哥孟烦了”之名网游菊斋,临屏有诗赠踢馆群侠。赠幺妹云:
“霓虹影幻万千姿,遮掩匡庐到几时?上国正愁人觉早,吾家何幸汝生迟。风过曲院青蛇妒,月出深宵老木知。历尽尘寰多少劫,依然秋水在莲池”。
盖因依依神龙见首不见尾,粉丝多有不忿者,窃欲代其声也。依依得诗,遂有此答。诗虽应酬,却非应付。“一隅风雪生何苦,满目炎凉悟最迟;小语喁喁元自惜,人潮滚滚要谁知?”娓娓道来,情辞恳切,令人自生怜惜。结尾处更得一份淡定。临风展读,想见其人。】
好一句“临风展读,想见其人”,道出多少粉丝的心里话。
孟依依诗才过人,涵养也属“高端”,这表现在她的博客“网事十年”中:提到熊东遨,熊盛元,魏新河,王功权等“网下诗人”时,“毕竟不熟悉,且敬重,不自觉的想称‘先生’,但觉得这是私人回忆录,所以请允许我免去繁文缛节,直呼其名”。这是她尊长敬贤的自然流露。
说起孟依依的粉丝,“花絮”太多,这里且摘两朵。一,孟依依网名谢青青,一位粉丝决定放弃追求时,在网上留言曰“金盆已洗追青手,铁笔重书结客篇”。 如此一联,足见其诗艺水平。
另一位更是爱的十分别致,长篇抒情道:
我爱孟依依,深情难自已。马里亚那沟,其深无可比。 
我爱孟依依,如鼠爱大米。大米纵不见,说说也可以。  
我爱孟依依,才情世罕匹。每读月出集,辄叹了不起。  
我爱孟依依,管她美不美。若无孟依依,诗词我不喜。 
莫问我为谁,我在网吧里。I P 属他人,查来易误会。 
依依住何方?都往长安指。何时化电波,造访长安市。 
又恐电波快,半秒卅万里。绕地七圈半,头晕路难记。 
愿身化鸟飞,长安逐户觅。长安千万家,家家门相似。 
转恐逢汽枪,坠落水泥地。欲乘巨轮去,又恐触坚冰。  
欲乘火车去,又怕火车倾。欲乘气球去,又怕泄氦氢。 
欲乘航班去,又怕遇拉登。决心徒步去,体力恐不行。  
依依何所之?网上难追随。QQ亦不遇,难怪常参差。  
举首望月出,低首诵伊诗。举首复低首,我心一何痴。 
我爱孟依依,就爱孟依依。纵化成灰土,还爱孟依依。
有道是“爱得死去活来”;此君是“爱得妙趣横生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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