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子瑜【京华茶商】卖茶赋

王中陵

冷子瑜【京华茶商】
卖茶赋
    陈寅恪先生曰“吾侪虽事学问,而绝不可依学问谋生,道德尤不济饥寒。要当于学问道德之外,另求谋生之地,经商最妙。”
    有后生子瑜者，先生之乡人也，喜秦汉之磅礴，好唐宋之清嘉。感诗书之大义，诵文赋之聱牙。习经慕古贤之遗志，观史叹学海之无涯。然如先生之教，此非谋生之道，乃思经商之佳议，遂僦摊而卖茶。择商旅之要地，处豪奢之京华。
    自余入行，倏忽五载，一芽一叶，衣食所依。店无大小，有货殖之所在，客无贵贱，皆主人之所宜。春山泛绿，煎双井之落硙，秋园经霜，沏彭泽之金丝。淡季多暇，弄五音以自乐，旺季任劳，喜阮囊之无亏。偶聚高朋，时赋文字，得瞻大儒之风，更闻今古之奇。虽无望石崇之富，不难有边韶之肥。
客者或曰：“子年富而力强，貌端而才旺，居此一室之中，为微薄之利，而锢七尺之躯。何不出而随众，如锦鲤之逐龙，如孔雀之随凤。”曰：“古人云‘苍蝇附骥，捷则捷矣，难免处后之羞，茑萝依松，高则高矣，难免仰攀之耻。’是吾不忍为也。故子之不知吾也如是。吾智不足以谋爵，力不足以任耕。论文而不可以济世，论武而甚惜其生。且吾与世之格格不入也，爱传统而已断，思民主而未能。恶贪酷而遍朝野，疾物化而日蒸蒸。是不欲天下无道而富且贵也。今余贾茶自存，置方寸之净土，远世事之喧嚣。自来去无定时，唯朋友之相招。将有言而骋其墨，若有思而弄其箫。言语不仰人鼻息，行动不受人拘牢。   闲有盈馀，足玩其好，利有盈馀，足养其巢。且茶者，养生之物也，幸至百年，或可见斯民之觉，或可见斯俗之挠。何业之为而若此哉？”
    客闻而笑，不以吾言为意，余亦笑，不以客笑为意。
冷子瑜2017.7.17